作者:畫家史忠貴 教授

說成都是一座來了就不想走的城市,是否許多人都有這樣的感覺?
究竟是些什麼東西在吸引著人們來了就不想走呢?可能各人有各人的理由。
有的說是因為川菜、火鍋色香味俱佳充滿磁性的誘惑;有的說是由於草堂、武侯、人文內涵深厚的迷人;當然時尚、美女也被說成是成都吸睛的因素,誇張的表述說:外地人來成都每逢節假春熙路走一趟,眼珠子都可以撿幾大籮筐……這是川劇學者唐思敏先生的獨特幽默。


成都修如舊的街景 之一

我以為上述對成都根本吸引力的概括還是太表面,往哪個城市套用好像都可以,既然能夠到處套用就一定不是成都的本質。
成都真正能夠長久吸引人、留住人的東西其外表因素有,但起決定作用本質性的東西應該​​是其深入內在、骨子裡,經過岷江文明長期浸泡溢出的那種與眾不同的閒適!

什麼叫閒適?
如果在成都住久了,對這座城市有了血溶於水的情感之後就會發現:這裡的閒適,絕不是庸懶而無所事事的遊手好閒,而更像是一種能從靜中觀物動向閑處看人忙,遇忙時會偷閒,處動中能取靜的生活智慧。
在資格的成都人眼裡,能人絕不是因為他有多麼、多麼不知天高地厚一直朝前衝的魯莽,而是因為他具備知道自己能力何時、何處有限,和應該在什麼地方停下或轉彎的清醒。

論工作,成都人都很努力,並不輸於國內任何一線城市,不然國內許多尖端產業也不會落戶這裡。但是,這里大多數人講究效率是絕不會為了錢疲於奔命的,更不會一天到晚把想賺錢那句話掛在口頭,而更樂於只管播種不貪收穫的順其自然。這或許就是成都茶館眾多,還經常座無虛席的原因。
特別在冬日成都的天氣陰冷潮濕,一有太陽朝陽面的茶館一定人滿為患,各色人等不分階層,無憂無慮盡享天地自然的賜福……


成都修舊如舊的街景 之二

成都的閒適,從表面上看,有點像小富即安式盲目的養尊處優,但是細細咀嚼過後,人們會慢慢品出,那分明就是一種被文明的瓊漿深深浸潤之後的知足常樂順其自然。

所以,成都人喝茶,絕不像美國人喝飲料那樣僅僅是為了解渴,為圖一時之快還會不時往杯中多加冰塊兒,這種不計後果的痛快將會給身體留下怎樣潛在危機美國人哪裡知道呀?
還是成都老人掛在嘴邊的那句話:有好安逸,一定會有好惱火!成都人喝茶,更多的是迫於為名忙、為利忙的現實,忙中偷閒自我調節的一種理性休止。慢條斯理、不急不躁,一碗香茗過後許多的不遂心、不如意往往就在茶葉與開水的磨合中灰飛煙滅了,既養人又養心,多麼高級啊!

成都人喝酒,也不像北方人那樣清醒中偏要犯糊塗,說是感情深一口悶,實則是一醉方休不留後手;而老成都人喝酒是因為勞心苦、勞力苦,苦中求樂才到二兩白乾酒來,那是為了在鬱悶時尋開心的苦中求樂。既是將那些一時欲說還休的糾結睿智的轉移,更是一種主動放下包袱自我平衡的一種快速療愈,這是一種何等開闊的境界啊!


成都舊時的老茶館,現在可能也只是在記憶中了

火鍋源於重慶碼頭下里巴,一種取暖驅寒的飲食習俗,但是傳到成都就獲得了文化的改良。成都人吃火鍋,也絕不會像重慶人那樣不拘環境,單純尋刺激、求火爆,而是紅白相間、濃淡相宜。講究的是情調,注重的是氛圍,顯現的是一種文明的進步。四川師大教授張昌余先生則有更透徹的總結,說成都人品火鍋不是簡單的飲食充飢,而是在“火邊論世界,鍋內煮乾坤”,簡直就是食道通天!

有一種幽默說:飛機萬米臨空只要聽見麻將聲四起一定是成都到了。
但是人們哪裡知道與港澳、沿海人玩賭馬、六合彩、21點除了加速心跳,剩下的就是拿錢不當玩意兒的那種純粹賭博不同,成都人玩麻將賭注只是噱頭,消遣與讀人才是重點。
朋友三四娛樂休閒,麻局幾圈下來一個人的學養、修為、性格特徵就基本明了了,接下來的生意公關、交友續情明白的人早就心裡有數了。由於成都人玩麻將有這一種文化的特別包容性,所以即使吃著低保的人群,也能在麻將桌上覓得屬於自己的那份快樂。至於行賄受賄,問題在人,要怪麻將那就簡直是活天冤枉……

成都即使在棚戶區裡也有麻將牌滋潤著生活清苦的人們

正是這種源於骨子裡的閒適,讓成都自然而然就有一種無須聲張且讓人感覺舒服、自在的包容與大氣。資格的成都人在骨子裡既不盲目排外,也不嫌貧愛富。你開著頂配的卡宴、大奔在街邊、露攤兒吃大排檔沒人會覺得你丟份兒;你衣著簡樸只要整潔,進出星級酒店、高檔會所也不會被人特意嫌棄……


畫家唐雯我的同學(中)與畫家何多苓、藝評家陳默 是《小酒館》的常客

前一陣子,《中國好歌曲》舞台上有歌手大聲說唱“老子今天不上班”而一炮走紅,表現的應該就是成都,另有歌手趙雷又創作了一首新歌《成都》,一下子把玉林路的《小酒館》帶上了潮流。一時間訪客不斷,生意紅火,即將離任的市委書記也想去看看,派下屬與《小酒館》老闆娘唐蕾的哥哥畫家唐雯先生聯繫,但來人總有些擔心領導的安全,唐雯的回答讓所有人聽起來都很舒服:“到小酒館來的不是朋友就是顧客,我們都會悉心照料、一視同仁,個人如有不便我們都理解、尊重”。不亢不卑、平易近人就是一抹素樸的本色。這樣的地方你來了還想走嗎?

成都,為什麼會有天下獨一份兒的閒適?除了這山、這水千年的滋養,更源於一本奇書文化的力量、一位聖人智慧的影響。這本奇書叫《道德經》,這個聖人就是老子。 (欲知詳情,且待後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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